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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蹈家江青︱回望

发布时间:2018-10-03 17:10 | 编辑 :中华养生网 | 来源:

1982年,我担任香港舞蹈团第一任艺术总监,江青舞蹈团在纽约,我家在瑞典,整天当空中飞人。比雷尔生怕我旅途劳顿,1983年就接受了日本著名科学家岩永真昭(Sadaaki Iwanaga)教授的邀请,在日本九州大学生化研究所做了三个月的访问教授,满以为离香港近,至少周末我们可以团聚。结果事与愿违,九州地区没有直接到香港的班机,单程要花大半天时间,香港舞团演出时间往往也安排在周末。有时他人来了,我也因为团务繁忙,没有时间陪伴他,结果反而是我的朋友们轮流照护他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学会到附近三阳食品店买酒酿、鸭舌、素鸡等零食吃,记得郑佩佩还请过他去澳门参观寺庙。
1984年春天我怀孕了,比雷尔得悉喜讯时,眼中泛起了泪花。在纽约时比雷尔要我去做超音波孕妇检验,结果要六周以后才能揭晓,记得那是我们一起最受煎熬的时段,每天提心吊胆,生怕有不好的结果。检验结果出来,胎儿一切正常,也知道了性别:男。正感欣慰时,我们突然收到一张医院寄来的一万多美金帐单,是做超音波孕妇检验的费用。跟比雷尔结婚后我就没有再买美国医保,瑞典医疗免费,比雷尔有纽约血液中心给他的医保,满以为我随他就有了医保,最后和行政部门核对,才知道比雷尔粗心大意,根本没有跟血液中心人事部申报过他结婚并办理家属医保手续。我好心疼付出的冤枉钱,比雷尔安慰我:“破财买平安嘛!”很快事过境迁,我们想:期盼一个健康生命的诞生,让喜悦排山倒海地来到,比什么都重要。
夏末比雷尔去土耳其伊斯坦堡开会,一百个不放心,说什么也要我同往。会后我们去了土耳其西北面,在爱琴海畔的古城特洛伊看木马屠城记遗迹。为的是怀孕前我正在学一支独舞Cassandra(卡桑德拉),编舞者是赫赫有名的前辈Pauline Koner,这支舞就是以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战争故事为基础,卡桑德拉成为史诗传统和悲剧的象征,在现代用法中,她的名字被用作修辞手段,表示某人的准确预言不被周围的人相信。我对专业认真,想趁此次机会多了解些。比雷尔对古希腊历史一直兴趣很浓,也兴致勃勃。一路上我们都在为给儿子起名字绞尽脑汁,比雷尔带了本瑞典日历,因为瑞典有传统,每日都用不同的人名命名,我们想找个瑞典文、中文发音相同,字面也行得通的好名字。我一直不喜欢或者说不习惯中国人用洋名字,初到美国时也曾经用过Patricia,结果感到不是“滋味”,很快就放弃了。我们开始翻日历,从元旦翻到除夕又从除夕翻到元旦,好不容易找到两全其美的名字——中文名:汉宁;瑞典名:Henning。按照瑞典传统,5月22日那天是Henning名字的命名日。
我跟英国北方芭蕾舞团(Northern Ballet Theater)早就签好合约排舞剧《负、复、缚》,舞团在曼彻斯特,首演是1984年10月初在伦敦塞特拉斯·威尔斯剧场(Sadler’s Wells),正好也是生汉宁的预产期,排舞剧前后要五至六周的时间,比雷尔知道我不会放弃工作机会,根本没有阻拦,9月中旬就静悄悄地到曼彻斯特来陪伴我,看我顶着个大球在排练厅跳上跳下,跳得他心惊肉跳。在伦敦首演前一天,彩排圆满结束后,我就被他押上飞机打道回府!
我母亲提前来瑞典帮我坐月子,看到外孙汉宁,宝贝、宝贝叫个不停;比雷尔学了这个中文昵称,就也叫儿子宝贝,一直叫到汉宁不好意思,他也不改口。
母亲最不能忘的经验,是出席1984年诺贝尔颁奖典礼,汉宁10月4日出世,12月13日是典礼,我们没有打算参加,以前参加过多次典礼和晚宴,繁文缛节挺折腾的,我还在喂奶期,出门太久也不方便。心细的比雷尔问丈母娘可有兴趣?母亲表示有机会见识一下诺贝尔颁奖礼也不错。当天上午比雷尔取来在皇家音乐厅举行的颁奖典礼观礼票,座位在第一排,下午他就开车送丈母娘前往,免得走失。晚上母亲回来后告诉我们,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第一排,周围毫无动静,心里直打鼓,等到乐队奏乐、皇家人员鱼贯入场在第一排坐下,她才恍然大悟,原来自己是“贵宾”。国王妹妹、公主Christina Magnuson一直搞不清楚,为什么会有一位中国老太太跟她相邻而坐,那个位置本来是她临时因病缺席的丈夫的。其实我们在家看电视转播时早就看到了,只要镜头带到公主,就可以看到我母亲和亮晶晶响当当的人物坐在一起,那天她穿了一套泰丝象牙色的长裙和同色外套,素雅得很,凸显与众不同。后来比雷尔同事Birgit Hassle 给我们看一本诺贝尔颁奖典礼画册,母亲赫然在上,与公主比邻而坐。
过了些时日,我参加瑞典皇家舞蹈博物馆举办的一次酒会,公主Christina酷爱舞蹈,在与舞蹈相关的机构中担任名誉主席。大家在那里寒暄时,大概她看我是个东方人,忽然说:“去年诺贝尔颁奖典礼上,我旁边坐了位东方老太太,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,那明明是我丈夫的座位。”我笑着告诉她:“那位老太太是我母亲。”然后将来龙去脉跟她详述。
我们认真地考虑、反复地讨论,关于汉宁将要面对的语言和教育问题,首先确定在哪里安“家”。汉宁是瑞华的组合,虽然我是美籍华人,比雷尔也在美国工作,拥有永久居留权,但文化、价值观、生活本质上,似乎我们俩都离美国很遥远,美国是“异乡”。大环境上又不允许我们考虑在中国“居家过日子”,所以唯一可选择的居住地便是瑞典。
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太重要了,我们确认母语第一,比雷尔第一时间就去登记了汉宁有母语教师的需要。瑞典政府有非常好的规定:义务母语教育,在正常的学校上学之外,另外安排课程,汉宁一周有一次四十五分钟的课,第一位中文老师徐盈盈女士认真热情,她得悉我的愿望是教汉宁繁体字,就找来繁体字课本。至今,我们仍然像自家人一样来往。另外,我们还送汉宁去中国华侨自己主办的周六中文补习班,尽管比雷尔因此损失去岛上的时间,也坚持周六汉宁上中文课后再出发。记得汉宁小时候嘟着嘴问:“为什么别人不需要,而我要学中文?”没有等我答话,比雷尔就说:“宝贝,谁要你是一半一半呢?!”简单明确,实话实说。似乎此时我又听到了比雷尔在“肉麻”地叫着“宝贝!” 也许他在叫孙女礼雅宝贝罢?
每个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选择。我在汉宁出生之后,也意识到舞团存在不切实际,因为带着汉宁旅行,不同地方不同保姆,我们三个人又用三种语言,汉宁跟爸爸讲瑞典语,跟我讲国语,我跟比雷尔讲英语。所以到了会说话的年龄,汉宁结结巴巴。问小儿心理医师,医师判断语言问题是因为小孩没有安全感的关系,我们必须要安定下来,有了固定而稳定的环境,汉宁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。如此一来,我和比雷尔商定,一个人在瑞典守家,另外一个人出门在外,我们轮流转。半年下来,汉宁说话结结巴巴的问题彻底解决了。我也决心放弃舞团当“单干户”——独立编导、舞者,自由创作。
比雷尔很快就给我创造了单干的条件,在瑞典扩充城中公寓时,他将一间带壁炉的客厅改装成我的练功房,磨平木地板外,一整面墙上安装了大镜。Birgit Akesson女士是瑞典现代舞先驱者,德高望重,因为她和Al年轻时曾经是情人,所以比雷尔和她早就相识。1981年我与舞伴董亚麟受瑞典皇家芭蕾舞团邀请在美心剧场(Maxin)演出时,比雷尔就邀请Birgit来看。
产后在家,因为要喂奶无法演出,平时就在家里练功。Birgit来家看新生的孩子,我们就一起聊家常吃便饭。那时她刚刚出了本图文并茂瑞典文的书《泉源面具——舞蹈是非洲文化的根源》(Mask of the Spring Water——Dance As a Source of Culture in Africa),是她六七十年代深入非洲做舞蹈田野调查的成果,由舞蹈涉及文化的深广层面,而且用诗歌般的语言,比雷尔十分欣赏。Birgit年轻时看过梅兰芳演出,对中国传统戏曲和太极拳兴趣很浓,因此我们也有很多共同话题。
Birgit年轻时一直是位独舞演员,她知道我虽然有舞团但也以跳独舞为主,那时她刚刚动手术换了胯骨,行动不便,大概是一时技痒罢,她拉我到练功房对着大镜,要我试着做这样感觉或那样感觉的动作,有了第一次实验,接下去她在我家出入就愈发频繁。她并无任何具体计划,但我感到她有奇思妙想,想在我身上体现出来,然而身体是舞蹈语言,她自己无法实现,我等于是她的替身,结果在我完全没有计划要请她给我编舞的情况下,居然左试右试半年后有了些眉目。她请早些年给她做过自传体电视纪录片的制作人Birgita Ohman来练功房看我们排出的片段,得到了赞赏。瑞典国家电视台决定拍摄Birgit给我新编的舞,她在瑞典舞蹈界是大师级人物,在业内是出了名的眼睛长在头顶、性情孤僻到古怪的艺术家,已经许多年没有创作舞蹈。跟Birgit学舞的机会极为难得,又是在一个完全没有计划可以说是即兴情况下的产物,我有受宠若惊之感。她慢工出细活,先编了《秋叶》(Hstlv),好像欲罢不能,后又编了《雏菊》(Dagrar),这两支独舞都没用音乐,前后居然花了八个月时间才得以完成。电视台于1986年摄制,后者纯为电视镜头而编排,无法在台上演出。1987年《秋叶》在纽约作舞台首演得到好评。这两支舞也成了Birgit舞蹈艺术创作生涯的绝响。
1987年在我牵线下,广东现代舞实验班秋季开学,然而美国舞蹈节应允要派去的教师要年底才能成行,实验班向我求援时,我马上想到了Birgit,因为这是中国第一个现代舞班,必须请一位资深舞蹈家任首位导师,对物质条件Birgit绝不在乎,她欣然接受她心目中的文化古国的邀请。秋天实验班开办时Birgit准时报到,我完全不知道她带了《秋叶》和《雏菊》的舞蹈录像当课堂教材,所以在那里学习的第一期学生对这两支舞都相当熟悉。Birgit回瑞典时还请了位会气功的中医来斯德哥尔摩。这位性情孤僻的艺术家于2001年在医院里寂寞地走了,走之前她要见比雷尔,却拒绝见我,至今我都不知道原委。也许我心直口快,伤了人还不自知。在她眼中,比雷尔是绝无仅有的“完人”,跟他有说不完的话,每次见到Birgit讲得特别兴奋眼睛发光时,我就知道她在讲“有情人未成眷属”的老情人Al,而且完全用瑞典文,还好,我也常常跟中国朋友完全用中文交谈,我和比雷尔早就习惯这点了,也可以算是一种默契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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